章鱼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仙都 > 第二十三节 打碎牙齿和血吞
    梼杌乃上古凶兽,形似大虫,人面虎足,口生獠牙,长尾几乎与身躯相当,扑入空中如鱼游水下,浑身长毛荡漾,转折从心所欲。契染一开始没怎么在意,随手拨动法则之线,却料敌有误,涅槃法则克制血气无往不利,然而那梼杌却并非奇气衍化,而是借镇柱藏身的活物,凌然无惧,堪堪绕开法则之力,抢入身前三尺,双爪蓦地合拢,朝他一抱一咬。

    这一抱一咬乃是梼杌捕杀猎物惯用的伎俩,出其不意,娴熟无比,契染猝不及防,竟为其所趁,双肩被利爪紧紧抱住,脑袋落入梼杌口中,獠牙狠狠刺下,吱吱嘎嘎,如同生锈的铁门枢。一层淡淡金光流淌于体外,契染弹出双手,一上一下抓住大口,发力一扳,将脑袋拔了出来,与梼杌面对面瞪视数息,双臂陡然粗壮一圈。

    梼杌察觉危机,尻后长尾猛地刺出,利如长枪,狠狠捅在契染胸腹之间,金光如水纹荡漾,涟漪旋生旋灭,毫发无伤。郎祭钩窥得真切,心中暗暗叫苦,那厮非但执拿涅槃法则,且铸就涅槃金身,牢不可破,坚不可摧,这还打什么打他下意识瞥了草窠一眼,却见他跪倒在地,手持“转轮”镇柱,半身前仰后合,萎靡不振,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

    契染掀开最后一张底牌,双臂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梼杌上下颌张开至极限,嘴角一分分开裂,血流如注,它拼命挣扎,双爪乱拍,一条长尾忽而乱戳乱刺,忽而又缠有拖,契染稳稳立于涅槃佛国中,金身如沉默的山岳,纹丝不动。梼杌终究只是一头凶兽,使尽手段仍挣不脱,几近于绝望,气力稍稍松懈,被契染从头到尾撕成两半,掼落在佛国之中。

    血如雨下,上古凶兽的尸身渐次消融,涅槃佛国似得了升级滋养,稍稍凝实了几分。契染抬头望去,转轮黑骑被四护法一扫而空,然而奇气不绝,彼辈旋灭旋生,愈战愈强,永无溃灭之时,他毫不犹豫催动法则之力,将转轮黑骑一一打灭,丝丝缕缕收拢奇气,不令其再度衍化入世。

    奇气消耗殆尽,莲台随之涣散,樊鸱、藏兵、汉钟离、沈辰一先后遁去,草窠呆呆望着手中“转轮”镇柱,镇柱粗砺如石,片片剥落,到最后只剩满手石屑,什么都没留下。郎祭钩当机立断,拦腰将草窠提起,飞遁如电,头也不回,消失在茫茫冰原深处。

    涅槃佛国隐没无踪,契染“嘿”了一声,没有去追赶,倦怠如潮水翻滚,淹没了身心,他眯起眼睛望向天际,赤日沉沦,霞光璀璨似锦,那是西方的最后一丝灿烂,转瞬即逝,永不再现。他垂下眼帘,将奇气收入体内,静静伫立良久,这才转身离去。

    击杀樊隗,连灭数员镇将,契染亦非毫无损伤,他悄无声息回到洞府,深居简出,一面潜心疗伤,一面徐徐炼化奇气。北地兵戈平息,回复了过往的平静,然而冰原冻土深处有岩浆奔流,酝酿着爆发的烈焰。

    郎祭钩如惊弓之鸟,携草窠远遁万里,这才停下脚步,发际热气氤氲,胸口微微起伏,微一沉吟,寻了一处避风的山谷,将草窠轻轻放下。草窠沙哑地道了声“多谢”,随手抓起一团冰雪塞进嘴,接连吞了三四团,干渴的喉咙才觉得舒服些。

    郎祭钩看了他片刻,此时重提旧事纯属多余,只怕草窠也意识到错失唯一的胜机,心中懊悔不已,自责不已。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到山林中转了一圈,拖回一头硕大的白熊,也不洗剥烤炙,撕下血淋淋的生肉,与草窠分而食之,连骨头都没放过,嚼碎了咽下肚去。

    草窠稍稍有了些精神,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一遭铩羽而归,一败涂地,万万没料到祭钩兄,你说契染究竟被谁人占了躯壳,竟如此厉害”

    郎祭钩沉默良久,涩然道:“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从废墟中升起一片涅槃佛国,你还猜不到是谁人从中作梗吗”

    草窠蓦地记起一人,脸色顿时大变,脱口道:“那人不是撞破界壁,跳出深渊了吗怎地怎地还”

    郎祭钩苦笑道:“怎么还阴魂不散,横插一杠,是吧谁能猜到他的想法这事你我插不上手,除非大人离开深渊之底,亲身来到风屏谷,或有几分胜算”

    寄托之物破碎,邓剥身死道消,大丘镇将被打灭成一缕奇气,这一切都是拜那人所赐,草窠纵然有千般恨意,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深渊的铁律,他无能为力。时隔多年,那人再度降临深渊,借尸还魂,阴魂不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一阵阵寒意涌上心头,草窠只觉手脚冰冷,阴魂不散,下意识道:“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郎祭钩道:“离开风屏谷,离开北地,躲得越远越好,那人心狠手辣,下次再遇上,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草窠为难道:“可大人有令吩咐你我”

    郎祭钩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断然道:“深渊之底十有时半刻脱不开身,你我无能为力,须得保全有用之身,万不可鲁莽。”

    草窠沉默下来,心中酸溜溜不是滋味,郎祭钩说的有道理,不过深渊四方之主落得如此下场,傲气到哪里去了血性到哪里去了难道连奋力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郎祭钩以退为进,叹道:“相识一场,交情匪浅,你若当真不甘心,我便陪你去往风屏谷,与那人再斗上一场,就算重蹈樊隗的覆辙,也绝无二话”

    唯有法则才能抗衡法则,西方之主樊隗陷落涅槃佛国中,一身神通无处施展,被对方接引护法,一槊灭杀,想起这一幕,草窠顿时心灰意冷,摇头道:“算了,力不如人,强求不来,也只能辜负大人之托了。”

    郎祭钩听到了想要的答复,顿时心中一松。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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