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天一拳打死了一匹马？”宋三石今天来得很早，还带了海货，于是王赫便和他一起吃海鲜。
其实严格说起来，不算海鲜，腌的。
“没那么夸张，只是把马匹打倒而已，侧面发力，不是正面。”王赫狼吞虎咽。
宋三石停止了进食，沉吟了片刻：“也很厉害了。”
“真羡慕你，城主对你太好了，每天伙食都是钱啊。”
王赫顿了一下，摇摇头，没说什么。
小姨对自己是真的好，这点没话说，而且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食量与日俱增，这要是寻常百姓，早就吃垮了。
宋三石低头，看着已经空了的桌子，苦笑着摇摇头：“罢了。”
“老宋，要不要让红杏她们再弄点吃的来？”王赫有些不好意思。
宋三石摆手：“不用，我炼精化气了，精气血成环，也不用像你那样，要养气血，随便吃点就够了。”
听宋三石这么一说，王赫也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昨天已经能够三息入睡了。”
宋三石：“这么快？”
王赫咧嘴一笑：“总不能白吃这么多好东西。”
宋三石疑惑地看着王赫，王赫耸耸肩，靠在椅子上。
一息，两息，……
已经入睡了！
宋三石眼神复杂，他当年八品九品，足足耗时三年多，带他教头还说他天赋不错。
可是和这些豪门子弟，真没法比啊。
十分钟不到，王赫自然醒过来。
“怎么样老宋，我可以冲击七品了吧？”
宋三石已经收敛起了情绪，点点头：“完全可以了。”
顿了顿，他说道：“七品六品，又叫做炼血化精，是真正练武的入门，也是后续修行的基础，以血化精，以精壮血。”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人体就像一个池子，九品八品固本培元，就是给这个池子填满水，而炼血化精，就是将池中之水，化液为固，扩建水池，然后又接引更多水进来，从小水池变为大水池，甚至，化池为湖！”
“每个人先天的体质不同，先天的池子有大有小，可是固本培元最多就是把池子填满，想要更进一步，就得炼血化精。”
王赫懂了。
宋三石的比喻很粗浅，但是十分好理解。
“所以炼血化精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如何将池子中的水，转化为建筑池子的泥。”
王赫：“不应该是冰吗？”
宋三石老脸一红：“我都说了只是比喻，不完全准确，你想想，冰一热就消融，哪里能够用来建筑水池。”
王赫点点头，“也就是说，炼血化精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变化，就是这个境界最为关键的一点。”
宋三石：“要不都说读书人脑袋好使呢。”
“应该怎么做？”王赫直截了当问道。
八九玄功十分简洁，并没有境界分类，王赫这些天打坐，都感觉并没有多少进步了，也就是瓶颈期了。
虽然他的感觉告诉他，再运转玄功两三千个周天，应该能够自然突破，但是王赫不想等了。
“秘诀就是炼血化精这四个字。”
王赫脸色古怪：“不是还要喝血练功吧？”
宋三石：“……”读书人就是想得多！
“这么说吧，寻常之人，体内血气不是充足的，而是溢出的。”宋三石指了指王赫：“尤其是如今你的状态，每天的气血，都有大量多余，最后自行散去。”
王赫若有所思，并不说话，他知道人体的血液是处于冗余状态，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炼血化精，便是将那白白散去的气血，炼化成为自身精气，不让其自行散去，而是蕴与体内，反过来打磨肉体，促使血气纯化，肉身更强。”
“具体方法，便和你那三息入睡有些关系。”
王赫：“怎么说？”
“气血溢散，无形中之事，需要你在半梦半醒之间，去感受气血溢散，然后将之聚拢，锤炼成精，融与己身。”
宋三石神色严肃起来：“我来告诉你这之后的最大难点。”
闻言，王赫也严肃起来。
“区分一件事物是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其实很简单，就看你的意志能不能延伸到那里，就比如——”宋三石摊开了他的手，然后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王赫皱了皱眉，目光向上，落在宋三石头发上。
下一刻，他就见宋三石头上一小撮头发微微动了动。
王赫：“……”
这也行？
“气血运用罢了，不值一提。”宋三石咧嘴嘿嘿一笑。
“这和炼血化精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想要炼血化精，就得将意志延伸出去，将溢散的气血收拢，将意志和气血融为一体。”
王赫：“太玄乎了。”
宋三石：“简单说，就是让你的某种情绪，能够融和气血溢散。”
明白了，但又没全明白。
王赫有些为难：“只怕做起来不简单吧。”
宋三石傲然一笑：“铸器城百万人口，可谓富裕，积年下来，九品八品武者没有八万也有六万，可是七品六品武者，加起来能有六千就不错了，你以为炼血化精这关卡这么好过？若是没有法门，怕是要苦苦磨砺打熬十多年，才能踏入七品。”
他嘿嘿一声：“十多年下来，维持八品境界，可不是一笔小开支啊。”
“法门是什么，城主府有么？”王赫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果不其然，宋三石没好气地说道：“城主府自然是有，对于寻常人来说珍贵，对于城主来说，也就那样。”
王赫忍不住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法门？”
宋三石神色严肃，一字一顿：“观想图！”
见王赫神色发愣，宋三石详细给他解释。
炼血化精，是踏入修行入门，不像是之前单纯养身体就是了，所以这个境界，炼血化精。
只是要将虚无缥缈的溢散的血，收拢起来，锤炼为精，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寻常人想要做到，必须得以童子之身，打磨多年。
但是后来，有人开创了观想之法，以观想图高度集中初入修行的修行者意志情绪，这样才能够有足够强大的意志情绪，去收拢，锤炼血。
王赫听着总觉的，怎么感觉像是自我催眠呢。
不过他倒是没有否定，毕竟这个世界那么多强大的修行者，骗不了人。
“观想图，是修为高深的大儒，高僧，仙长们绘就，每一幅，都是无比珍贵，我当初也是运气好，得了老城主恩典，观想了一幅天狗食月图，才踏入七品。”
寻常人的心中，可能时时刻刻都会有许许多多杂念，这种状态下，指望自我意识和情绪意志锤炼虚无缥缈的溢散气血，显然是不现实的。
王赫之前还以为是有高手协助登堂入室，没想到居然是观想图，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老宋，你能把观想图画出来吗？”
宋三石顿时老脸涨红，他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理解什么叫珍贵无比吗？”
“也就是说，你画不出来。”王赫明白了。
“我一个粗鄙武夫，怎么可能画得了观想图。”宋三石哼哼道，他想了想，补充说道：“不过城主府中，应该是有的。”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王赫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等，城主不在府中。”宋三石无奈地道。
哪知王赫摆摆手，浑不在意：“没事，藏书楼的管二爷认识我。”
……
管二爷是负责管理城主府藏书楼的管事，据说老城主时期就在府中了。
管二爷很高，足足比宋三石高出一个头，也很瘦，穿着一件灰色亚麻长袍，花白须发，打理得很随意。
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但给人的感觉应当在五六十岁左右。
当王赫带着宋三石到藏书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老爷子站在门口。
“老爷子，你看什么呢？”王赫远远看见他，就打招呼。
老爷子摇摇头，目光凝望着远处的天空：“风雨将至哟。”
王赫一愣，“老爷子，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管二爷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什么大事，就是要下大雨了。”
好吧，是我想多了。王赫内心一阵吐槽。
“宋三，你来这儿干什么？”管二爷忽然看向宋三石，有些诧异：“大字不多识几个，平日里都不来这儿的啊。”
宋三石哈哈一笑：“管老，我就是跟小公子来看看。”
“看什么？”管二爷目光看向王赫，他面容不算慈祥，严肃的时候还有几分冷峻威严。
王赫也不隐瞒，将自己要看观想图说了出来。
管二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了王赫一遍，“奇怪，以前你这小家伙从来都未曾好好修行，没想到这才月余未见，竟已经要冲击七品了。”
“看来海上一行吃了点亏，总归不是坏事。”
王赫诧异，自己没和管二爷说过这事吧？
“不过很可惜，城主不在，没有她的允许，公子只怕要白跑一趟了。”
王赫皱眉：“连我都不能看吗？”
管二爷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摇头笑着解释道：“非是不能给公子看，而是观想图本就珍贵，存放在玄铁密室中，钥匙在城主哪儿，老儿也爱莫能助。”
“若是公子不愿等城主回来，也可以去浮云山上，找老城主，想来老城主那里应该是有钥匙的。”
王赫听得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他是一万个不愿上浮云山。
“那就没办法了。”管二爷摊摊手，“但凡是中品及以上的观想图，都在玄铁密室，倒不是老儿故意为难公子。”
中品及以上？
王赫立刻反问道：“也就是说，下品的观想图，没有放在密室中咯？”
管二爷摇摇头：“下品的观想图，城主府没收录，都是那些寻常江湖门派收录。”
王赫：“……”
二爷你真不按套路出牌。
“不对！”管二爷忽然轻声说道，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藏书楼中，倒是有一幅下品观想图。”
王赫顿时来了兴致：“在哪儿？”
管二爷沉吟片刻：“稍等，我这就取来。”
不一会儿，管二爷抱着一长盒过来，盒子是用乌松木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这说起来，还是老城主的东西，当初准备带回浮云山的，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带走。”
他将盒子递给王赫，“说起来，这是藏书楼中唯一一幅下品观想图。”
王赫打开盒子，只见一幅卷轴静静躺在其中，宋三石接过盒子，王赫小心翼翼地将画拿出来，缓缓展开。
很快，画卷便展现出来。
一轮明月之下，半边楼阁，一树青松，万家灯火。
明明很简洁，却又栩栩如生，让人情不自禁要带入其中的场景之中。
尤其是那一轮明月，隐隐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仿佛这幅画卷的主角就是它一般。
“好画！”王赫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他目光落在左侧。
朗月当空，这便是这副画的名字。
角落的落款是，陆清悟。
管二爷也在仔细打量着这副画，他的表情有种沉醉感，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手指抚过落款处，幽幽说道：“这是当年陆先生刚入君子境时的练手之作，虽是下品，意境却不低，倒是可以将它看做中品了。”
王赫问道：“老爷子认识这个陆清悟？”
管二爷瞪了他一眼：“不可直呼贤者名讳，陆先生是儒家贤者，切莫胡言。”
宋三石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儒家贤者，那是神仙般的人物。
王赫上个月看了不少书，他可清楚记得，儒家贤者，对应道家炼虚合道，也就是武道一品之上的存在！
一瞬间，王赫想起了卿允竹，那位仿佛神仙手段的强者。
这样一位存在留下的观想图，即便是对方君子境时的画作，价值也不低啊。
王赫顿时感觉心满意足。
管二爷笑得很神秘：“这样一来，我倒是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老城主没有将这观想图带走了。”
王赫和宋三石都是一脸好奇：“为何？”
管二爷悠悠说道：“据说这位陆先生，当年行走天下，那可是天姿国色，风姿绝世，不知多少英雄男儿为之折腰。”
“女的？”宋三石一脸诧异。
管二爷：“……”
王赫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宋，他不好意思说自己都以为陆先生是男的，所以急忙以鄙夷的眼神和宋三石划清界限。
“老爷子您继续说。”